我不該回來
6B 劉湛鴻
「我們就約定在五年後的這一天，在這鐘樓前的海旁再見。那時我便回來和你在教堂裏向天主立誓和你信守一生......」我承諾她。她默言不語，把頭依偎在我的肩上。
這晚，下雪了。我倆仿如霧雪中的愛侶，永不分離。
坐在機上，五年前的片段在腦海中不斷湧現，我不斷責問自己，為何要許下這個承諾，為何這麼輕率便許下這一輩子的承諾......
明天就是約定的日子，不知她會否記得？要是她真的應約而來，我又如何向她解釋，在遙遠的地方，有我的妻子和快出生的孩子等待著我？這些年來我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。
下機後，我只是隨便選了一間酒店租了房，便出外去看看這離開了五年的地方。
四周也是鬧哄哄的，聖誕音樂不斷在耳邊迴轉，快樂的氣氛充斥在擠迫的街道上，而我卻是往偏僻處走。希望尋求安寧，找到寧靜。
我決定了，我決定打電話給她。我走到街上的電話亭內，拿出寫著她電話號碼的卡紙。發覺每按一下，也感到無比的沉重。電話接通了，卻是不斷「嘟嘟」的聲響，最後是留言訊息。
「晴，我回來了，明天是我們約定的日子，你會來嗎？我就在那地方等你。」說罷，我也就掛上電話，踏著沉重的步伐返回酒店。
回到酒店的房間中，洗過澡後，便躺在床上，關了燈。我看著天花板，眼睛總是合不來，腦裡只是幻想著明天將會發生怎麼樣的情景。不知想了多久，也就睡了。
今天我特別細心的打扮了一下，不知是出於甚麼心理，可能是希望給她留下一個最後的美好印象吧......但我想......一個違背承諾的人到底怎樣打扮，也不會給人留下一個好印象......
已經兩個小時了，還沒有看見晴的蹤影，看一看手錶，原來已是十二時多，街上的行人也漸漸消散。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獨自在海旁徘徊。
我心想，可能她早已把這個承諾拋諸腦後。閃出這樣的想法，反而令自己鬆了一口氣似的。突然感到背後有人移近，覺得原來世事也真奇怪。
「要來的始終要來。」我輕聲的說，準備把心裡的台詞向晴一一說出。我轉過身來，向前一望，嚇了一跳，竟說不出話來。脖子上多了一把鋒利的刀，刀尖離我只有一呎。
「先生，打劫。」陌生人目無表情，輕聲的說。
他看我毫無反應，便把刀再推前一點，稍為提高聲音說：「快把錢拿出來！」
我不多想，轉身拔腳就奔，沿途邊走邊高聲呼喊，四周卻無一人。背後也傳來急速的跑步聲。
我小三的時候可是運動會的田徑冠軍！不知何故，這些時候卻出現奇怪的想法。
背上的重力突然增加，一陣劇痛，似乎給甚麼刺入了。我仆跌下來，俯伏在地上，那賊人也似乎遠走了。
這刻，手提電話的鈴聲響起，我慢慢地從衫袋裡拿出電話，原來有新訊息：「李先生，你老婆在一小時前誕下男嬰，請盡快回覆。」
我感到血液在身體內漸漸流失，生命慢慢地褪色......我是否不該回來呢？這裡似乎沒有我要找的人，也沒有等待著我的人，那麼我為甚麼回來呢？在遙遠的地方有著我重要的家人，我反而沒有留下來陪著他們......
下雪了，五年前的今天，一對情侶在此許下諾言。五年後的今天，我為這承諾負上了責任──我在這裡等待著她。
這是否違本承諾的報應呢？那麼......晴是否真的忘記了我......我想......我是不應該回來的......應繼續讓時間去處理這一切......可是，一切都已經太遲了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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